由坂元裕二编剧,松隆子主演的日剧《大豆田とわ子と三人の元夫》(大豆田永久子与三名前夫)最近热播中。熟悉坂元裕二的朋友一定忘不了《四重奏》里一句句经典的台词。目前看到第九集,同样对他的编剧赞叹不已,他惯用的使用大量日常对白刻画出人物形象的特点在这部剧中彰显的淋漓尽致。其中第七集,让人印象深刻,因为和今天讨论的话题有关。事情发生在大豆田永久子(由松隆子饰演)的朋友不幸猝死的一年后,引用大豆田永久子和一位晨练认识的男性朋友的对话:
「大家都这么说,还这么年轻,肯定还有没做完的事情吧。一定很不甘心,很遗憾吧。」
「......我觉得人没有什么没做完的事,那个人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对吧?」
「嗯。」 「那10岁的龙目小姐,20岁的龙目小姐,30岁的龙目小姐你都认识吧。」
「嗯,都认识。」
「那个所谓的过去、未来和现在,我觉得这些东西是不知道哪个人擅自决定的,时间并不是一个不断流逝的东西,而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我是这么想的。人不止活在现在,5岁、10岁、20岁、30、40,人们努力活过的每个阶段,并非就那么消失不见了,所以如果你见过她的笑容,那么她现在也正在笑着,5岁的你和5岁的她,现在也还牵着手,无论何时你都可以把心情传达给她,人生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幸福的结局也好,悲伤的结局也好,都不存在没做完的事。存在的只是,那是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已。所以,人生有两条法则,不要认为死去的人是不幸的;活着的人必须追求幸福。尽管人有时会寂寞,可还是能享受人生,肯定是享受更好。」
想起坂本龙一先生的话(最近和高古史郎的作品「TIME」将参加Holland Festival):
「 We live and we die, and then our body becomes part of the next life. That is 『samsara』, the life cycle of beings on this planet. In dreams, time is not linear, but everything coincides.」
时间并非线性的,那些所谓的遗憾成为一种缺口,像是摔下的陶瓷碗碰出的一个口子。教授2020 art box项目,也有用破碎的陶瓷碎片制作音乐。我们往往喜欢不上,甚至讨厌过去的自己,但无法否认的是,无论是哪个阶段的你,始终留着你的影子。假如人的一生可以像拥有进度条一样跳着看,那么不管何时,我们都在扮演着名为自己的这样一个角色,肯定会感到寂寞吧,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也不能说,非常孤独,这样一来就会想去陪对方。难过的事情最好也不要说,因为会变成两个人都难过,多么悲哀的成年人世界。大概就是如此的因果循环吧。
说起轮回, 想起了17年奈良美智先生在代官山的摄影展:「will circle be unbroken」,这些照片从观看的角度来说,都是不能单独分割开来看的,更不要简单的以时间、地域线性将其归类。展览中间有一张大桌子,上面铺满了照片,以上帝视角综合放在一起才能很好理解当中的故事。写真有个特性,在时间方面具有欺瞒性,荒木经惟就干过这种事,明明是以前的作品,却标记上了当前的时间来发表,观众也浑然不知。
我也不认为人必须完成什么,才能离开这个世界。从我们降生那刻起,从来也没有收到什么指示,使命这类东西,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加的戏码吧。我倒是认同在人生的某个时刻,会有一种:「接下来该轮到我上场了吧」,类似这样的感觉。话虽如此,但就好像到了游乐园,突然很想坐过山车,坐上位置就绪以后,突然又不想坐了,下了车,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活着必须追求幸福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很多人无法理解抑郁症的人有多绝望,他们就真的无法再追求幸福,有种呼吸有害的感觉。那些能追求幸福的人,应该感到庆幸。
在陶艺中有一门修补工艺, 叫「金继」(金継ぎ)。主要是对受损的器物进行修补的技艺,经由修补的器物,留下了金粉美化后的痕迹,其裂纹清晰可见。香港的本土品牌素谣,其主理人Eugenia即拥有这门手艺,她接受采访时说:
「每一个裂、破烂的位置,都一定经历过一些事情。修补他们的时候,除了会用其碎裂的位置呈现器物本身的美,同时将那段回忆和时间保留于此。」
我们身上当然也残有那些清晰可见的被填补过的裂痕,这些裂痕过分美丽,当然也不会随着时间消失,10岁、20岁、30岁、40岁他们一直都在。 或许并不圆满、支离破碎、残缺不堪,但是他们太美了,你看过那样的裂痕,闪闪发光,终有一天它会消失殆尽,但是若你通过那些裂纹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人了。
我喜欢残缺的东西,就好像也有喜欢拍凋零花朵的写真家。家里的盆摘、曾做过的陶艺没有一个是完美无瑕的,甚至应该说有点残破,但那样的状况我反而觉得很好,因为那就是它们原本的不加修饰样子。我们只是用人类的标准去评判美丑,但是又有什么资格呢。